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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“点心”一词,《现代汉语词典》有两个释义,一为“点饥”之意,既稍微吃点东西解饿,二指糕饼之类的食品。曹雪芹在他的巨著《红楼梦》中对贾府的饮食生活作了细致传神的独特描写,其中光点心和饮食小品就有几十种,如糖蒸酥酪、桂花糖蒸栗粉糕、菱粉糕、鸡油卷儿、螃蟹馅小饺子、藕粉桂花糖糕、杏仁茶、松穰鹅油卷等。每回开卷,读着读着,喉咙里都会痒痒,直流口水。但家乡汾口一带农村常说的“点心”与曹雪芹笔下的“点心”并无多大关联,而多为“点饥”之意。家乡所说的“点心”释义有三,一为表示某一时间段,二为吃点心,三为礼节的需要。
据文献记载,在古代,最精准的计时方法是使用滴水计时器和沙漏计时器计算时间。而在民间,最典型最便捷的计时方法便是点香计时了,譬如说“一柱香的工夫”。除其之外的计时概念就有点模糊了,如果说“鸡叫出门,鸭叫归家”指的是天没亮就出门,天黑了才回家的话,那么“点心边”指的是那个时间段呢?指的是下午3~4点钟左右,因为,这时候该吃点心了。
一日三餐,是我们的饮食习惯,所以便有了“一日三餐”这句口头禅。而在我的家乡,却有一句“三餐四顿”的口头禅。那么,这三餐之外的“顿”是从那里来的呢?这一顿指的是“吃点心”。
从夏收夏种开始,夜晚时间短,白昼时间长,农活一天比一天多,一天比一天忙,为了不耽误农时,只能“鸡叫出门,鸭叫归家”。于是,便不能按时吃饭了,晚餐常常会拖到八点以后。所以,便要在这中餐和晚餐之间再加一个餐,以充充饥、解解乏,这一餐称之为“吃点心”。“吃点心”的习俗古已有之,古时,早餐称为“旦食”,中餐称为“昼食”,下午晡时再吃一顿,称为“夕食”,这“夕食”便是“吃点心”,而晚餐往往在太阳落山之后进行,因此称为“暮食”。
吃点心除了点饥,也是一种礼节的体现。譬如说家里来了匠人,无论冬夏,无论匠人有没有吃点心的需要,东家是一定要有点心侍候的。至于吃点什么,要视情况而定。匠人少了,好服侍,如煮面条,炒粒粒馃,馄饨饺子什么的;人多了,譬如说家里建新房,匠人粗工一大帮,为了方便,就来一锅“粥浇饭”,外带四个荤素搭配的“菜碟”及酒类饮品。如今,这种吃点心的习俗成了一种礼节的延续,就拿请匠人建新房来说吧,现在大多都是承包给匠人的,大包大揽的,东家无须管饭,便也没了提供点心的义务了。话虽这么说,但少了匠人一顿点心,总觉得似乎有礼节不周之嫌。于是乎,虽没这个义务,但大多数东家仍然天天给匠人送点心,冬天啤酒、糕点,夏天啤酒、西瓜之类,人们把这称为“贴点心”,意思是本没这个义务,这是一种补贴,是一种福利,是一种礼节。
按传统的风俗,家里来客了,是要留客人吃过点心再走的。我舅妈是个特别热情的人,每年去拜年的那天,用过中饭,我们兄弟几个便打算告辞,舅妈每每都会说:“慌什么,吃过点心再走也不迟。”边说着话,边往厨房走去。舅妈是个手脚麻利的人,切菜拌料,和面擀皮,不一会,小巧玲珑的饺子便摊满了案板,当我们再一次向舅妈提出告辞时,舅妈的饺子已经下锅了,虽然我们一点也没饿。
“吃点心”作为一种乡俗,如果说早年是为了充饥,为了果腹,那么在农村生活水平相对提高的今天,它更多的是一种亲情的交流,一种礼节的延续。